你所說的曙光究竟是什麼意思。

那些不重要的小事系列。
接續 Murphy's Law 背景，大學教授明樓與學生藺晨。

Warning：瑣碎，無聊，以及作者缺乏戀愛腦。

───

那頓飯到底是沒吃上。

藺晨一路跟著明樓走回研究室。兩人保持半步左右的距離，走出教室不多遠，明樓緩下腳步偏過頭問昨天回去研究出什麼心得沒。

人是同樣的人，聊的也還是同樣的話題，那份該死的賽局理論論文；藺晨卻不由自主繃緊了神經。訥訥地，半晌開不了口。

背後嘲諷人被當事者聽見已是尷尬，雪上加霜的是當事者還是自己的老師。毫不知情地當著教授本人的面罵他⋯⋯藺晨懊悔得想掐死自己，哪來那麼多牢騷好發。

察覺到學生的情緒，明樓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昨天不是說得挺好的，對著同一張臉今天就沒法好好說話了？『明教授』這麼可怕？」

明教授三字加強了語氣，明樓存心逗他。藺晨還真被逗笑了。

拍在肩上的手令他心情稍微安定下來，開始有餘力腹誹。

──你多可怕還用說麼。上課風趣待學生一派親切，分數卻給得相當苛刻，捉摸不定；專業選修都能當掉三分之一也是夠打擊人的。偏偏他的課學生還趨之若鶩。曾有學姐笑說明教授的課會爆滿是因為他人帥，不開放旁聽倒讓大家搶著來被當，蔚為奇觀。

藺晨笑著對明樓搖了搖頭：「您學貫中西、治學嚴謹，我怕自己胡說八道高談闊論浪費您時間。」

這番話七分實意三分恭維。說實話藺晨還沒想好如何應對，但誇人總是沒錯的。更何況他並不是信口胡誇，對著認真嚴謹的人確實很難開口拿些淺薄無知的論點去煩他。

高山安可仰。藺晨算是見識了。

「說什麼呢，老師和學生討論學術問題怎能說是浪費時間。照你這說法，研究生還怎麼找指導老師了？」

──明教授您難道不覺得自己帶的研究生人數稀少嗎。

藺晨知道自己遠遠不夠了解明教授，對昨天聊了一下午賽局理論的大叔更算不得多了解；看著眼前瞪著自己笑，言談間自有一身學者風骨的男人，他想，研究生不找明樓是他們自己的損失，況且心理素質不夠強悍怕是做不了他的弟子。

說著，兩人已經走到明樓研究室門口。明樓開了門，回頭興致盎然地問：「進來坐坐接著說？」

即使這人看起來再親切，自己昨天當他面罵了「明教授」這事藺晨可沒忘。

將手中的東西遞還給明樓，藺晨斂起笑容朝他深深一鞠躬：「明樓老師，昨天胡說八道罵了您，真的很抱歉。我不該對未曾謀面也不了解的教授心懷偏見。」

明樓哈哈一笑，「你就為了這個繃了一早上？」順手用剛拿回來的資料敲了藺晨的頭。

「學生在背後怎麼講我的，你當我不知道？要真發了火又何必與你討論功課。筆記寫得不錯，也有想法，就是急躁了些。再耐性點，好好讀書吧孩子。」

似是覺得有趣，又伸手摸了摸藺晨的頭，真把他當孩子似的揉亂了他的髮。

「那頓飯今天是沒法吃了，晚上還有個飯局。在我這裏，向來沒有讓學生請客的道理。非要謝的話，不如明天一起吃早餐吧。我早上八點有課，咱們約七點在校門口的豆漿店如何？」

內心正吐槽這是什麼老派規矩，聽到明樓約他七點吃早餐的當下如遭雷劈。

上了大學從沒選過早上八點的課、打死都不願意早起也起不來的藺晨，順了順頭髮，面不改色一口答應了。

早上七點的豆漿店沒什麼人。

大學生一般不會這麼早出來吃早餐，即使上八點的課，能提早十分鐘買早餐外帶就很不錯了，有些人索性不吃。

當然，更多的人不會沒事選這麼早的課自找麻煩。藺晨就是。

向來守時的明教授七點不到就等在店外，等不多久便看見面色慘白的學生走到面前道早安，臉上掛著難以忽視的黑眼圈。

點完餐點落坐，藺晨見明樓皺著眉頭看自己，頓時緊張起來不曉得又做錯了什麼。時間剛好趕上了沒遲到啊，你自己要那麼早來怪我嗎⋯⋯

正猶豫是否該說些什麼，明樓倒先開了口。

「藺晨，你昨晚幾點睡？」

「啊？」

一個簡單的問題問得他不知如何是好。明樓似乎是個老派的人，聽到學生徹夜不眠大概會被他唸到耳朵長繭。

「臉色這麼差，眼圈黑得像跟人打架似的。才學期初有什麼好熬夜的？」

開啟說教模式的明樓令人毫無招架之力。

尤其藺晨就是為了向他賠罪才硬著頭皮應下早餐之約，若此時說出自己為了這頓早餐怕睡過頭乾脆不睡、快天亮撐不住了才迷迷糊糊睡不到兩小時，對方鐵定會生氣。

傳言不可盡信。他沒見過明樓發火，但肯定不妙。大大的不妙。

「你啊，年輕人別仗著體力好就任性，作息正常點。生活還是得有些規律。」

藺晨被唸得欲哭無淚，只得點頭稱是。

明樓不再追問，動手將饅頭夾蛋和撈掉了油條的鹹豆漿推過來給他，「早餐很重要，多吃點。」一邊把他點的鍋貼挪走。

「熬了夜別吃太油膩的，對腸胃不好。」

一頓早餐吃得藺晨坐立難安。他真心感謝明樓的關懷，只是越吃越想逃走。

明教授和西裝大叔果然不是同一個人吧。然而此時此刻藺晨覺得，這個吃著蛋餅配米漿一臉愉悅的男人，似乎兩者都不是。

Fin.
Mar.16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