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說的曙光究竟是什麼意思。

Lumiere 路米兒

寫字的。
無趣的人。

【藺晨/凌遠】忽然天亮,忽然天黑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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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rning: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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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晨的假單和其他行政文書混在一起,凌遠看見的時候他已經休假三天。

假期長達一個月,藺晨只說老家有事得回去一趟,這段期間的排班也都調整好了;凌遠向來不計較枝節的工作安排,一個月的假略長,但他沒多問,頷首讓人記得送假單。接下來的幾日陀螺似的忙到坐不下來,直到他有時間在辦公桌前處理文件,才看見那紙假單。假期最長的父喪假,和特休湊足了一個月。

凌遠捏著假單有些不可置信。那人前幾日說起休假時情緒並無異常,還笑問需不需要帶土產⋯⋯回過神來,手機正亮著撥號中的畫面,鈴剛響了兩聲。凌院長的理智歸位,匆匆按掉電話扔到一邊。

簽下的名字有點歪斜,不似平日稜角分明周正大氣。擱了筆,左手包覆著右手指節用力摩挲幾下,仍有些僵硬的手指微微發顫。凌遠將輕薄的紙張放到已處理的文件堆裏,拿起下一個公文夾。

預算書第一頁還沒看完,他皺著眉頭拿起電話,正想撥內線把人找來問個清楚,旁邊的手機無聲震動起來。

手一鬆,聽筒落回原處。幾乎是急不可耐拿起手機接聽。

是藺晨。

「凌遠?怎麼了?」

電話彼端的聲音聽起來精神不錯,但這人實在太會裝,凌遠拿不準他此刻確實的狀態。辦喪禮怎麼也不會是輕鬆愉快的事。

「沒。只是⋯⋯」

方才撥出的電話只是錯愕之下一時衝動,本也沒想要說什麼。既然藺晨離開前壓根不提父喪,如今又該問什麼,能問什麼。

此時此刻,凌遠是懊惱的。

在工作上他只看成果,不愛干涉細節;人際關係裏,即便是親近的朋友,他也尊重別人隱私,不主動探問私事。藺晨不是「別人」,是工作夥伴,是多年朋友,是情人──多重複雜的情感千絲萬縷圍困住他,面臨的還是親人生死之事,對親族關係敏感的凌遠訥訥地忽然不知從何說起。

一陣短暫的沉默過後,他控制好情緒,機械性地開口:「我看見假條了。你⋯⋯安心休假。」

「哦,看見啦。」那頭仍是不當一回事的語氣。

「打擾到你了?先忙吧,我這就掛。」

凌遠空著的手在回收的廢紙堆裏抽出一張紙來,握著鉛筆無意識在紙上畫起幾何圖形。才落下第一筆,筆尖便裂了一小塊,不規則的斷面在紙上劃下銳利的痕跡,沙沙聲竟有些刺耳。

「別掛,哎我沒事。喪禮一切從簡,只是我父親在這裏有點人望,病人也多,公祭可能會比較忙。現在還好。」

「你⋯⋯」

兩人同時開口。

「家裏親戚不多,也沒啥財產好爭,甭擔心了,真的沒事。倒是凌院長身體怎麼樣?做給你的茶包有泡嗎?」

「都喝得滿肚子水了。」許是被習慣制約,這幾日時間到了便去泡養生茶,手術錯過了用餐時間,也會在胃鬧起來之前先喝一些墊墊。茶本身說不上好喝難喝,效果倒是顯著。

耳畔傳來很低的笑聲,藺晨的笑容彷彿近在眼前,可凌遠越聽心越涼。這個人,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笑得那麼哀傷。



從廚房裏傳出哐噹巨響到兩人坐在飯桌上相顧無言,前後不過十來分鐘的事。

藺晨手指的幾處刀傷和手臂上靠近手肘的燙傷都被處理包紮好了,看著坐在對面眉頭擰出深深皺摺的男人,他第一百零一次怨恨那口砂鍋為何破得這麼不是時候。

去年剛開始下廚的時候都不曾狼狽至此。

精神無法集中,恍惚間不慎被油鍋燙傷了手臂,接著切菜又切到手指血流如注;忍著疼痛隨意用廚房紙巾按壓傷口抹去血跡,只想儘快把菜端上桌再來收拾殘局,轉身卻碰掉了備用的砂鍋。當下他覺得自己完蛋了。

衣服才剛換一半,凌遠聽見廚房裏的聲響,棉T底下還來不及穿上褲子便三步併作兩步跑了過去,遠遠就看見地上四分五裂的砂鍋。

「你先別動,我收拾一下。」藺晨難得見素來端整的人衣衫不整的模樣,要笑不笑地聳了聳肩。滿臉無奈。

趁著凌遠去陽台拿掃帚,闖禍的人回到流理台前沖水。地上碎裂的殘骸掃完了他才關掉水龍頭,擦乾手,慢吞吞轉過身子準備端菜上桌。

凌遠想上前幫忙,藺晨手上沒讓,示意他去端其他的菜。

錯身的時候凌遠眼尖看見袖口底下露出的紗布,抓著對方的手腕將衣袖往上推。手臂裹著紗布的地方還微微滲血,靠近手肘處還有被燙紅的水泡。

凌遠接過他手中的盤子放到一旁:「都燙成這樣了怎不叫我?」拉起手細看,手指上也有兩處刀傷。

白了他一眼,藺晨倒是沒縮手,任他去看:「小傷不礙事啊。進廚房難免受點傷,我哪就這麼嬌貴了?」

凌遠擰著眉頭幫他塗了燙傷藥,換掉滲血的紗布,手指也貼上ok繃,都料理完畢兩人才又回到飯桌上。

完好的左手橫過桌面輕輕敲了兩下:「回神,快趁熱吃飯吧,魚片粥冷了還怎麼吃啊。」說著也不等人回答,拿起碗便舀了個八分滿放在凌遠面前。

見對方依然不動如山,藺晨自動自發拿了小碟為他佈菜,盤子剛端起來就被攥住了手腕。

「我自己來吧。受傷的人還這樣瞎折騰。」

從善如流地鬆開手,轉而給自己盛飯,嘴上倒不閒著:「不礙事。都說了沒這麼嬌貴。」

透過砂鍋蒸騰的熱氣看著凌遠,眉間緊繃的線條彷彿也柔和了些。藺晨在他開口繼續數落人以前趕緊低頭吃飯,一勺一勺專心致志細嚼慢嚥。

兩人自年少相識,他何曾見過伶牙俐齒的藺大夫如此逃避。約莫是自己莫名的怒氣嚇著他了──這麼想的凌遠盲目得忘了兩人過往常吵得面紅耳赤怒言相向幾乎打起架來,藺晨又怕過什麼。

不。凌遠知道,害怕的人是自己。

今晚的藺晨太陌生,他突然有點慌了。


tbc.


這篇要寫的東西很明確,只是卡得莫名其妙。
本以為拆兩篇就好,為了平衡字數多拆了一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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